参与式艺术能否孕育出未来公民?

艾尔诺·米克 (Aernout Mik) ,Communitas,2010

 
2010年艺术家艾尔诺·米克 (Aernout Mik) 在他名为《Communitas》的项目中召集了一百多名参与者,他们一起接管了华沙文化宫,在1989年之前,华沙文化宫是波兰共产主义集会的地点。这个项目是一个模糊的行动计划,他们借助了一些道具(旗帜、横幅、麦克风),参与者被邀请在大礼堂进行即兴表演,从外观上来看,大礼堂的场景让人联想到某种议会。场景中的所有活动都被拍摄了下来并进行了剪辑。一部分参与者在整个露天剧场里活动,集体占据舞台,相望与歌唱,另一部分坐在离地面几米高的栏杆上,沉浸在欢乐的笑声之中,还有一部分参与者对着镜头比手画脚。这些影片最终在展览馆中以巨大荧幕的形式展出,他们被静静地投射在了三个屏幕之上。严格的来说,当作品出现在展览馆之后它们就不再是参与性的了,因为来到展馆的观众只是目睹了这些开放的、暧昧的场景,这些场景没有具体的指涉,影像也没有明显的开始和结束。但凭借着这种开放性和感染性的场景,每个人都被引导联想出故事,并把自身投射进所进行的行动之中。而且根据行动的原则,匿名的参与者本身就是象征普通的公民。

霍夫曼与林德霍尔姆 (Hofmann&Lindholm),《巴塞尔骚乱》(Basler Unruhen),2010

同样的,在霍夫曼与林德霍尔姆(Hofmann&Lindholm)的 《巴塞尔骚乱》(Basler Unruhen)的表演中,他们邀请巴塞尔城市的居民在街道进行过几个星期的反抗实践:占领街道、十字路口、即兴演讲、向民众呼吁,而所有的行动没有任何目的与理由。在随后这些行动被搬到了剧院的舞台上,参与者们在舞台上继续进行着他们的表演,同时在他们的背后播放着他们在巴塞尔制造骚乱的影片。参与者成为了行动的证人,公民与临时演员之间产生某种想象力的交汇。除了展开对抗议和暴动的想象外,这样的作品也在引导观众自问他们想要促进什么样的合作,他们将如何推动几个人的变革。

霍夫曼与林德霍尔姆 (Hofmann&Lindholm), 未来事件档案(Archiv der zukünftigen Ereignisse),2011

随后,2011年霍夫曼与林德霍尔姆(Hofmann&Lindholm)与80位科隆市的居民和名人一起展开了“未来事件档案”的项目。这个项目采访了80个人,例如,体育局局长对将要建设的体育馆展开了预想;一位百岁老人想象着自己101岁的生日,当地市长描述着即将举行的大清真寺的开幕,以及可能出现的反对清真寺的示威者;一位刚被诊断为老年痴呆症的人对自己的病情与未来生活展开了想象;一位年轻人想象着自己在十年后成为一位候选人。这些采访被编织成一个语音导览的旅程。这样的作品创造了一种时间上的同步,并为日常生活、城市与集体生活打开了更多的想象力。

乐天·范登伯格 (Lotte van den Berg),一起死 (Dying Together),2018

而在乐天·范登伯格(Lotte van den Berg)的表演《一起死》(Dying Together)中,他邀请参与者占据一个巨大的舞台,在表演中,他们首先宣读了一篇有关灾难导致集体死亡的文章。然后艺术家邀请参与者以表演的方式回到三个灾难事件中:她走到一些人的面前,问他们是否愿意扮演一个因飞机遇难而死亡的年轻女孩,或者是飞行员,或者是驾驶舱的门;一个来自比利时的恐怖分子,或者一个在巴塔克LA兰庆祝生日的年轻人;或者是向着美好明天而航行的20岁的马里人,40岁的索马里妇女。艺术家没有独自解决关于死亡的问题,而是以一种共同的亲密关系促生出更多的痛苦。这些表演者的角色分别来自于几个真实集体死亡的事件:德国之翼9525航班在法国阿尔卑斯山上空坠毁;一艘载有数百名移民的船只在兰佩杜萨岛沉没;巴黎巴塔克兰剧院的恐怖袭击。表演者在舞台上,他们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某种标志性人物:他们是某种纪念的象征,他们是一个集体的身体。通过对这三个事件的表现,死亡的特殊意义被追问:当彼此不认识的人聚集在一架坠毁的飞机上并意识到他们会一起死吗?此时乘客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他们是紧握住某些东西保护自己,还是试图互相依靠?遇难后他们的身体是如何链接在一起的?知道谁是基督徒,穆斯林或无神论者仍然重要吗?

里米尼·普罗托科尔 (Rimini Protokoll),情景室 (Situation Rooms)

在里米尼·普罗托科尔(Rimini Protokoll)的《情景室》(Situation Rooms)中,艺术家邀请观众穿越几个不同的房间,这些房间再现了一些真实的环境:军火工业的工人工作的机器、和平主义活动家的办公室或向中东发送导弹的办公室、防弹背心公司的销售大厅或美国总统的情境室。在每个阶段,观众都会听到属于这个空间的录音证词。这个项目主要突出了军火工业在西方经济中的重要性,这种重要性与许多匿名的军火工业领导人密切相关,他们间接参与了全球各地的冲突。它对公民提出了质疑,公民往往满足于成为旁观者(虽然是参与者,但首先是旁观者)。在可以想象的未来,由于资源枯竭,潜在冲突事件的数量将大大增加,军备问题将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政治美学中心(Zentrum für Politische Schönheit),25.000欧元奖金 (25.000 Euro Belohnung),2012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另一类型具有政治意义的作品,他们往往试图直接干预现实,甚至希望影响公民现在以及将来的行为。例如:德国的政治美学中心(Zentrum für Politische Schönheit)最具代表性的作品《25000欧元奖金》,这是一个在市区的街道上的巨大横幅,横幅宣称向任何可以将克劳斯-玛菲-韦格曼(Krauss-Maffei Wegmann)军火公司有关成员关进监狱并不得假释的人提供25000欧元奖金。横幅的描述如下:
 我们刚刚公布了向沙特阿拉伯运送270辆作战坦克的计划中的最大受益人的档案、姓名和照片。
在这些受益人中,有人类学家、艺术家、摄影师、教师、心理学家,甚至还有一位莫扎特传记作者、人文主义联盟成员。如果说为专制政权买卖重型军事装备不属于刑事犯罪的话,那么我们现在要找出所有受益人触犯的其他所有与刑法相关的罪行:逃税、洗钱、诈骗。让我们一起把他们送进监狱!
在我们的网站上,你可以了解一切,你也可以留下私人信息,我们一定给予支持。
我们关注的是负责人对自己公司的责任。没有人,没有任何民选的政治家,没有任何人权活动家,甚至没有德国武装部队的将军,影响克劳斯-玛菲-魏格曼公司的政策,即使这些人很容易对这个公司造成影响,但是他们没有做。与沙特阿拉伯的进行坦克交易违反了《战争武器管制法》,也违反了《欧盟武器出口行为守则》。沙特的政治权利在167个国家中排名第161位,”豹2″ (Leopard 2 ) 不是普通的坦克。它是为反叛乱而设计的。
根据所有相关组织的说法,这是阻止交易的最后机会。如果我们成功了,德国将在本周结束时不一样。让我们共同祝愿自己好运! 并把德国变成一个政治美学中心。
横幅另一部分的重点并非是完全实现横幅中所宣称的事情,而是希望通过横幅向每一个看到横幅消息的公民提问,当公民被这种噱头式的文字吸引后便会关注这个公司的所作所为。每一个人都可以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积极的可以参与其中的公民,而非一个无知地、被动地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