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幻觉与幽灵部队

在索尔兹伯里平原 (Salisbury Plain) 演习的英国士兵把一辆巨大的假坦克扛在肩上,将其转移到另外的“战场”

幽灵部队 
The Ghost Army

特洛伊木马进军特洛伊 (The Procession of the Trojan Horse into Troy),乔凡尼·多梅尼科·提埃坡罗(Giovanni DomenicoTiepolo),1773

根据维吉尔 (Virgil) 的《埃涅阿斯纪》(Virgil’s Aeneid) ,在十年无果的围城之后,希腊人应奥德修斯 (Odysseus) 的要求建造了一匹巨大的木马,并在里面藏了一队精选的人马。希腊人假装扬帆远航,特洛伊人则把这匹马拖进他们的城市作为战利品。当天晚上,希腊军队悄悄溜出战马,为其他希腊军队打开城门,希腊人进入并摧毁了特洛伊城,结束了战争。
如果“欺骗”是希腊人进攻特洛伊的军事策略,那这种军事策略的顶峰便是“幽灵部队” (Ghost Army) 的出现。
“幽灵部队“的战术欺骗最早由来自主流社会的平民组成。他们策划并执行了假的军事演习和活动,以此诱骗敌人攻击他们,然后在关键时刻消失。虽然这是一种伪装,但他们会精心的暴露自己,这样敌人就可以在他们身上做标记,并吹嘘自己找到了猎物。
幽灵部队是从艺术院校、广告公司以及各种学术和专业领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知识分子。他们利用自己的才能来蒙骗敌人,从而帮助他们的主流防御部队。通过他们的滑稽举动,他们使敌人变得脆弱,并给予友军绝佳的优势。

艺术武器

西线的军事欺骗,1914-1918年,一个帆布和钢树观察哨,1918年5月15日在Souchez附近

英国皇家工兵建造观察树的计划,注意用于拉动假树到位置的枢轴滑轮系统,皇家工程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馆

1918年5月15日,法国Souchez附近的一个由帆布和钢铁制成的观察哨。这个后视图显示了有限的内部空间观察者的使用

 
这些知识分子第一次将战区重新塑造成一个创造性战略的舞台,将战争变成了一个大规模的“剧场”。
创造幻觉并不是所有艺术创作的目标,但在和平时期,所有的艺术家都知道如何创造幻觉:他们掌握透视,知道如何利用光和影来欺骗眼睛。它是西方艺术史上反复出现的主题,从古希腊画家宙克西斯 (Zeuxis) 「据说他将葡萄绘制的十分逼真,以至于鸟儿想吃掉它们」再到20世纪60年代的欧普艺术 (op art)。
在的战争的早期,艺术家扮演的角色比士兵或飞行员的作用要小。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军队意识到他们可以从艺术家的知识中获益。尤其是有关光学错觉的领域。在空中监视的新时代,伪装部队是一项重要的任务,画家和雕塑家有这样的天赋,因为他们掌握着明暗对比和透视方面的知识。 
艺术技能第一次变成了武器。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最重要的伪装艺术家之一是皇家学院 (Royal Academy) 成员所罗门·j·所罗门 (Solomon J. Solomon),他曾与法国著名画家、学者亚历山大·卡巴内尔 (Alexandre Cabanel) 一起学习。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罗门加入了负责有效隐蔽军事战术的师,并被派往西线。
他发明了“伪装网”并作为一种覆盖战壕的方法,这一发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还参与了许多其他的欺骗项目,包括创建一棵“观察树” (Erecting a Camouflage Tree),这是一棵空心树干的复制品,放置在无人地带,高级观察者可以从那里监视敌人的战壕。战前曾在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的雕塑家兼画家利昂·安德伍德 (Leon Underwood) 帮助设计和组装了这些树。
另一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战争作出贡献的艺术家是诺曼·威尔金森 (Norman Wilkinson)。威尔金森在战前一直是一个相当主流的海洋艺术家。他曾为《伦敦新闻画报》等报纸创作过绘画以及海报和插图。

眩晕迷彩 
Dazzle camouflage

炫晕迷彩PT-170

法国巡洋舰“荣耀” (cruiser Gloire) 使用“6型” (Type 6) 伪装

眩晕迷彩的预期效果

诺曼·威尔金森在皇家海军服役期间,为了保护船只免受敌对鱼雷的攻击,他开始研究激进的想法。他意识到战舰在公海上是不可能完全隐藏的,于是,他发展了一种被称为“颠覆性伪装”或“眩晕”的技术:它由复杂的几何形状图案组成,这些图案呈对比色,相互中断和交叉。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隐藏船只,而是为了暴露,这会让敌人感到困惑。
由于第一次大战时期,导弹对移动目标的射击精度较低,并受开火者的视野和预判影响,眩晕的目标反而使开火者无法确定这艘船的实际速度或具体位置,这些炫目的船只往往会让他们误判55度之多。
诺曼·威尔金森首先在伦敦皇家学院的四个工作室进行了他的实验,在那里,他与一个艺术家团队合作,其中包括英国画家爱德华·沃兹沃思 (Edward Wadsworth),他是一个与漩涡主义运动 (Vorticism) 有关的画家。
所罗门、安德伍德、威尔金森和沃兹沃斯的伪装技术将在二战中激励欺骗纳粹的行动中发挥关键作用。然而,新一代的艺术家即将在维度和魔力上超越他们的前辈。

伯特伦行动 
Operation Bertram

1942年4月3日年英军在北非,士兵们携带着一辆假的斯图尔特坦克 (Stuart tank) 

 

坦克伪装成卡车的构造,在第二次阿拉曼战役 (battle of El Alamein) 的准备阶段,英军将坦克伪装成卡车 

坦克伪装成卡车的效果,一个看似无害的卡车,北非,1942,第二次阿拉曼战役

1942年,盟军在炎热的北非沙漠中与德国、意大利和日本组成的轴心国作战。9月16日,两名英国士兵被召集到埃及的博格·阿拉伯举行高层会议。杰弗里·巴卡斯 (Geoffrey Barkas) 和托尼·埃尔顿 (Tony Ayrton) 是担任这次行动中东司令部 (command of the east east) 伪装部门的领导人。
担任这次行动指挥的托尼·埃尔顿是一位画家、作家、制片人和电影导演,1936年他因一部纪录片获得奥斯卡奖。托尼·埃尔顿领导指挥了一个特殊的群体,这是一个由艺术家、布景师和绘图员组成的群体,甚至还包括一位魔术师。他们因为视觉欺骗的技巧而被招募,高层简短地介绍了这次作战行动,并告知了巴卡斯和埃尔顿在第二次阿拉曼战役中实施的绝密计划。这是一次可能改变战争命运的袭击,也可能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沙漠袭击。
巴卡斯和埃尔顿感到惊讶,因为在此之前中东司令的伪装部门只负责伪装战术,并不会在战争中承担重要的责任。他们以往只是在机场的地面上画上模拟武器阴影的黑色白色斑点,或是将飞机机库的屋顶绘制成民房屋顶的样子,从而欺骗轴心国的侦查飞机。换句话说,他们只是应用着所罗门和威尔金森开创的同等技术。
但在1942年9月,盟军被埃尔温·隆美尔 (Erwin Johannes Eugen Rommel) 的强大火力和战术洞察力所吓倒,所以盟军需要更大的魔法。为了取得胜利,他们需要毫无防备地抓住德国和意大利敌人,让他们相信进攻会来得更晚,而且会从一个不同于他们预期的方向进行。
为了完成这一目的,他们不得不在北部战场上伪装成团的坦克。它还在南方制造了600辆完全伪造的军用车辆的诱饵军队,以使轴心国的部队害怕来自侧翼的攻击。在这一场景设计中,巴卡斯、埃尔顿和伪装管理部门只有28天的时间来创建一支虚构的军队,并将真实的军队完全伪装起来,以免被人看到。
虚构的南方军队由假坦克和假箱子、假弹药筒仓和假油罐组成的,它们都是用油布覆盖的箱子和棕榈叶制成的。同时他们还修建了一条巨大的假水管。
在北部地区,真正的坦克反而被木板掩护,绰号”遮阳板”,木板制成的顶棚用螺栓固定在坦克上半部分,看起来就像正常的卡车。一旦就位,战斗开始前,这些掩护就会被移除,立即投入使用。这时轴心国的部队显然不会对他们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支军队做好准备。

全面迷惑

哈珀学院的伯尼·布鲁斯坦 (Bernie Bluestein) 是使用逼真的诱饵来欺骗纳粹军队的艺术家之一,例如这个充气橡胶坦克

在一场大规模的对抗之后,盟军击败了隆美尔的军队。战斗结束后,一位德国将军承认盟军的战术欺骗了他们。艺术家们取得了胜利,并激励了其他人。这些巧妙的伎俩激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个美国军事团的灵感。这是美国陆军23号的特种部队,这也是人们熟知的“幽灵部队”,它由1000多人组成,诺曼底登陆后在欧洲战场出现。他们的目的是欺骗德国,让德国相信多达3万名增援部队正在威胁他们的防线,这促使德国将部队重新部署到对盟军有利的地方。
就像中东司令部的伪装部门一样,幽灵部队招募了许多建筑师、设计师、创意广告商和艺术家,以及普通士兵和工程师。幽灵部队的著名成员包括摄影师艺术·凯恩 (Art Kane) 、时装设计师比尔·布拉斯 (Bill Blass) 和画家埃尔斯沃斯·凯利 (Ellsworth Kelly) 。
在1944年至1945年间,他们进行了22次欺骗德国的行动,这对盟军最终战胜阿道夫·希特勒至关重要。
幽灵部队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技术来混淆视听。伪造的军事装备包括数百辆从远处看与真实坦克一模一样充气坦克,这成功地欺骗了德国的空中侦察。另一个小组负责伪造的无线电通信,这些无线电的目的是故意被纳粹间谍拦截。另外他们还伪造了一些移动扬声器,这些扬声器播放着部队移动和大型工程项目(如桥梁建设)的声音。
幽灵部队的成员也扮演演员的角色,他们穿着不同团的制服,在当地的城市里混在一起,提供部队行动的马脚,以此希望当地的间谍能抓住他们。
战争结束后,幽灵部队的档案被秘密封锁,直到1996年被解密。

参考:
Segunda Guerra Mundial: el misterioso “ejército fantasma” que ayudó a vencer a los nazis by Matthew Wilson
wikipedia:Trojan Horse
wikipedia:Ghost Army
Dazzle Camouflage: The Wonder That Worked in World War I by Bir Singh
Ghost Army of 23rd Headquarters Special Troops Dodged Enemy by Fooling and Scooting by Bir Singh
Dazzle Camouflage: The Wonder That Worked in World War I by Bir Singh